数千年来，城市在不断发展，而营造城市、规划城市的思想也在不断演进，其基本规律是，城市发展到一定阶段，在特定的技术约束和社会条件下，营造城市的思想会在某一时间节点出现跃升，引导城市向前发展。城市继续向前发展到一定程度，由于新技术的进步、产业的发展、生活形态的变化，上一轮思想又不能完全适应城市发展的需求，因此又产生新一轮变革的潜力。城市发展及其营造思想的互动，正体现为这样一种类似双螺旋的结构。

什么是城市场景

是什么形成了城市的吸引力？丹尼尔·西尔将其定义为场景的力量。具体说，场景是一个由硬件和软件构建的系统，主要有社区、建筑、人群、文化活动和公共空间五大构成要素，其中，硬件包括建筑与空间，软件主要是指这些设施与活动背后所体现的审美趣味、价值观、生活方式和体验等文化性要素。而特里·克拉克和丹尼尔·西尔在其《场景》一书中提出：场景使城市从旧有“增长机器模型”中解放出来，将文化与价值观视为城市增长新的动力来源。通过场景营造，不断激发城市发展的内生动力，进一步筑牢城市未来发展根基。简单地说，场景营城就是让场景具象成为可感知、可视化、可参与的城市机会。

自人类城市诞生以来，场景始终存在于城市之中，但在城市建设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则是相当晚近的事情。古代农业城市“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居民”，更加关注城墙、堡垒等空间设施在展现权力、确保安全方面的作用，不太关心城市对普通居民意味着什么。工业化时期，都市与其说为居住者所建，不如说为服务工业生产所建、为资本增值所建，因此也不重点考虑城市带给人民的体验和感受。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城市营造的基本逻辑逐渐从以政治军事为中心、以产业为中心转向以人为中心，在这样的背景下，强调服务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彰显美好生活体验的场景营城理念逐渐兴起，成为世界前沿城市建设发展的普遍共识。

近年来，许多城市都非常重视从场景营造与生活相结合的角度推动城市发展。2012年纽约从场景营造角度开始对高线公园等场所进行功能更新，从而推动旧城保护与利用；2014年伦敦针对“地方性格和情境”进行了城市专项规划，并获得经济上和美学上的双重功效；2018年上海开始发布人工智能应用场景计划；2019年北京发布十大应用场景；2019年浙江提出九大未来社区场景；2020年广州公布首批十六个优质应用场景等。这些做法在世界范围内推动了场景营城实践的发展。

场景营城的核心是什么

城市发展的宏大叙事下，场景营城的核心目标正是以人为核心推动城市发展方式的转变，人将成为新产业、新经济的创新主体。而另一个城市的主体——企业，同样从中找到更多的发展机会和机遇，和这座城市共同成长。有效推进场景营城的核心是人，要着眼人推动城市发展方式转变，将场景作为聚人的重要方法和路径，持续推动营城逻辑由产业营城的产—城—人转变为场景营城的人—城—产，筑景成势、营城聚人，不断激发城市发展的内生动力，进一步筑牢城市未来发展根基。因此，如何打造场景力，如何将场景力转化为城市的价值增量，成为越来越多城市需要考量的重点。

随着Z世代逐步成为消费主力军、消费升级意识的觉醒以及移动互联网的大规模入侵，人们越来越愿意为特定场景的解决方案付费。就拿城市街区来说，场景力构建的重点不仅是氛围的营造，更重要的是从主题设置到业态配比的运营，再到文化内核。而这些多项因素叠加之后，带给消费者的便是持续的、长久的吸引力。一个真正有趣的主题街区应该是怎样的？一座城市的市井博物馆——超级文和友出现在长沙、广州，“十一”期间排号高达五位数。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个事实，对大多数人来说，稀缺的不是美食，而是独特场景。特别是在国内城市愈发千篇一律的情况下，为了寻找体验，甚至是一张小红书照片，真的可以让大家跨越千里到此一游。场景营造只有与在地文化有机融合，构建可感知、可参与的消费体验新空间，才能营造更具幸福感的城市。

从城市场景到场景城市

构建以场景为导向的城市策略注重多元化思维、多部门联动，全方位统筹经济社会生态文化耦合发展，激发内生动力、孕育文化活力、培育新经济动能、创造美好生活，推动城市从城市场景到场景城市的跃迁。第一，聚人营城，激发城市发展内生动力。近年来，注重人的舒适宜居、消费审美的城市发展新范式正迅速取代以生产为主的传统增长模型。运用场景将创新创业、人文美学、绿色生态、智慧互联等原本各自发展的动力因素进行统筹，并有机融入经济社会活动中，从而让城市对人才更具吸引力，让城市更具活力。第二，文化驱动，孕育新时代城市活力。新时代城市发展的文化转型意味着文化场景正逐渐成为城市发展的新动能。场景营城所强调的空间美学是扭转过去城市同质化趋势的一剂良药。以历史文化和自然遗产为基础，构建生态文化场景体系和人文文化场景体系，造就一批富有生活气息的新场景、新业态。第三，激活创新，发展新经济培育新动能。面对新一轮科技产业革命呼啸而来的时代背景，场景营城还涉及城市治理和运行。在大数据时代，城市治理日益智慧化、场景化，营造高效能治理场景是城市发展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在综合治理场景上，要以市民感受为导向，完善城市综合治理体系，高起点规划建设“城市大脑”“社区微脑”，实现城市运行一网统管，以智慧赋能社区发展治理，营造共建共治共享场景。

总之，“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以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为遵循，积极推动场景营城实践，在更高水平上推进高质量发展、高品质生活、高效能治理，是新时代人民对城市的期许，是新发展阶段对城市的要求，为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奠定坚实基础。　

（作者系山东社会科学院国际儒学研究院副研究员）